白衣送酒

众生孤独,浪漫至死。

【破云/严江葱花鱼】|年2

“放着吧,阿姨会收拾的,快来看电视。”严母兴致勃勃的招呼大家一起看春晚。

春晚作为每个中国家庭过年的保留节目,就算不看,也得放着当bgm。

“这年头谁还看春晚呀,一点儿劲都没有,那些个明星,长得还没我媳妇儿好看呢。”严峫朝江停抛了个媚眼。

江停只当没看见,幽幽喝了一口茶。

曾翠翠女士不理严峫的抗议,跟着主持人同喜同乐。突然她一瞥镜头,拍了下脑袋:“哎哟瞧我这脑子,忘记拿下来了。”说着迈着小碎步跑上了楼。

“爸,我妈没事儿吧,咋神神叨叨的呢?”严峫看着曾女士的背影,目瞪口呆。

“你可盼我们点儿好吧……哎这个好!”严父翘着二郎腿,嗑着瓜子,冲电视鼓了个掌。


步重华举起茶杯,吴雩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:“吃饱了吗?”吴雩拍拍肚子,意思是鼓鼓的,步重华笑了起来。

“小雩啊……”严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来了,站在他们面前,笑得很亲切。

“曾阿姨。”吴雩立刻坐直。

“哎呀别那么拘谨,都说了叫姨。”

“姨。”吴雩已经了解了眼前这位妇人的真诚善良和不拘小节,也就不多拘礼。

“哎,你跟着重华来了我们家,叫了我姨,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,你们俩要相互扶持,我们呢要相亲相爱。”

吴雩点点头。

曾翠翠从身后拿出什么东西,放到吴雩手里,赫然是一个大红包。

吴雩不需要掂量,只看厚度就知道,那都抵得上他一年的工资了,下意识要拒绝。

曾翠翠握住他的手,不容他反抗:“收下,你第一次来我们家,我们是要给见面礼的。”

“那也太多了……”吴雩知道有这么个规矩,可是,也没这么大的吧!

步重华心下了然,对严母和严父投去感激的眼神。

“我把重华当自己的孩子,你也就等于我的儿媳妇儿,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。”曾翠翠望着吴雩,眼神温柔,百感交集。


曾薇和步同光的死讯传来建宁之时,曾翠翠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十岁。

她无法接受前几日还鲜活明艳,约好要陪自己去商场买那支新款包包的人,怎么会一下子就去了天边。

那段时间曾翠翠哭到无法出声说话,只有眼泪时时刻刻无意识地流,吓坏了严父。

送葬的时候她牵着步重华颤抖的手,从那一刻开始就默默下定决心要护着他,所以每次严峫和步重华吵嘴斗架,严峫都要被骂得狗血喷头。

但是曾翠翠万万没想到,这手她只牵了短短数月,步重华就被领走了,被一个警察,带去遥远的北方。


警察,远方。哪一点曾翠翠都不可能答应,她和那个叫宋平的不战不休,闹得不可开交,一连数日,曾翠翠一改往日的亲切洒脱,寸步不让。

直到那天晚上,步重华自己来找她,他说他跟宋平走。曾翠翠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,到最后已经近于哀求。步重华静静听着,最后只是看着她说:“姨,从我爸爸妈妈死的那一天开始,我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。”

曾翠翠看着他无悲无喜的眼睛,从那时起她就知道,步重华心里的一部分已经随着曾薇夫妇去了,她留不住。她绝望的闭上眼,再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。

宋平带着步重华踏上飞机的那天,曾翠翠心里的怨愤与恨意暂时消散而去,她认真地看着宋平:“你答应照顾好他,并且发誓绝对不会让他当警察,他不能走上和他父母一样的路,这条路只有一个终点。”


但是曾翠翠怎么会想不到呢,步重华是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,没有人能绑得住他。那所谓的叮嘱和告诫,也只是自欺欺人的糖衣炮弹。她得知步重华考上公大的时候,说没有波澜是不可能,但是也不意外,她甚至觉得,这一天终于来了。

想起数年前夜晚那双看向自己的坚毅眼睛,她疲惫的叹了口气,无声地盯着窗外的夜色,蝉鸣声时隐时现。

这条不归路,总是用鲜血铺就的。已经有了曾薇和步同光,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象,会不会有步重华。

过了良久,她看向挂在当空的圆月:“你的儿子,很棒,他很像你。”


山水不改,风雨兼程。这么多年过去,曾翠翠已经坦然接受,却还是忍不住的担惊受怕,尤其是严峫也踏入这一行后,她知道不由得自己掌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。

当父母的心明明白白,纵有再多的望子成龙、跷足抗首,到头来,也不过是希望平安顺遂、福寿康宁。

所以她看着吴雩,是非常真心实意的感谢和怜爱,从此她祈求平安之时要念的,又多了一个人。


吴雩看向步重华,步重华冲他点了点头,吴雩心里漫上一丝酸涩和喜悦。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,父母亲情,笙磬同音。

“谢谢姨。”吴雩接过红包,冲着曾翠翠粲然一笑。

“好孩子!你们玩儿,我俩就不打扰你们了。老头子!咱上楼看!”曾翠翠虽开明,但也自知和年轻人混不到一块儿去,遂招呼起严父,两个人上楼去了。

吴雩轻轻呼出一口气,快速眨了眨眼睛,步重华揉着他的发顶,另一只手顺了顺他的背,把他揽入怀中。

吴雩闭上眼睛,沉浸在熟悉、安全、温暖的气息中。往后这个温暖的怀抱永远属于自己,真好,他想。



“我们打麻将吧?”严峫摸着下巴说道。

“你目标还能再明显点儿吗?”吴雩晃了晃手里的红包。

“嘿嘿,万一你赢了呢?”

“可我也不会啊!”吴雩哭笑不得。

“不会啊!那就更好……好办啊!简单学一下就会了。”严峫边说边拉起江停,“走嘛媳妇儿,咱赢他个血本无归。”

步重华沉稳开口:“血本无归,的,是你。”

“口气倒是不小,赶快来,不来的是小狗!”严峫气势汹汹走向了娱乐室。

吴雩没想到严家还有麻将机,这是有多爱打麻将啊。

“曾翠翠女士时常在这里厮杀,而他的儿子,也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,从小耳濡目染,练就了一身麻将绝学。”严峫勾起嘴角,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。

“你怎么也会?”吴雩看向江停。

江停一抬下巴:“在他家学的。”

吴雩转头:“那你呢?”

“跟孟昭他们学的。”

“你还去过麻将室呢?”吴雩惊道。

“腾讯麻将。”歩重华十分冷静。

吴雩扶额。

严峫仰天长笑:“哈哈哈哈哈,今天本王就把你们都斩落于马下。媳妇儿,等着看你老公多么英勇威武吧!”

江停:“这人没救了。”


“日不坐上夜不坐下,我选这个位置。”严峫快速环顾四周,指着对门的位置坐下了。

“迷信。”歩重华径直在严峫对面坐下。

“老弟啊,麻将之神不会眷顾你的。”严峫伸出食指,摇了摇。

江停和吴雩不讲究这些,随便坐了,严峫迫不及待的搓搓手:“谁来坐庄?”

歩重华:“来者是客。”

严峫:“还客随主便呢。”

江停抬手制止:“摇骰子吧,谁点数大谁坐。”

公平公正公开,没人再有异议。江停伸手一按,华丽丽的十一点,严峫满脸骄傲。

吴雩摸索着:“是按这块吗?”

“唰啦啦啦——”十二点!

严峫惊掉了下巴,瞪着吴雩。吴雩眨着无辜的眼睛,歩重华一脸“我媳妇儿这么棒我有说什么吗”的气定神闲,赤裸裸的鄙夷严峫。


“第一局先明牌打吧,教你一遍规则。”

严峫、步重华和江停三个人轮番上阵,眉飞色舞,言辞激烈,无论谁看到这一幕都得震惊这是在开什么重要案情大会,实际上只是为了给吴雩说清楚麻将规则。

“实践出真知,你输着……玩着玩着就会了,来来来,咱先说好多少一把。”严峫给大家发着筹码。

“聚赌要不得。”步重华体现出作为一名公职人员的基本素养。

“小赌怡情嘛,谁跟你玩儿大的了。”严峫心念电转:“这样吧,输了的人明年生日会要穿着紫色泡泡袖连衣裙登场。”

步重华皱眉:“你这是什么恶趣味。”

吴雩和江停举手:“我们才不办生日会。”

步重华看向冰柜,衡量了一下:“那这样,每人发10个筹码,算番,输满10张,喝一瓶。”

“白的?”严峫挑眉。

步重华看了一眼吴雩:“科罗娜吧。”

江停摊手表示“我没意见”。

“行,徐叔!”

不一会儿管家给他们推来了一车啤酒,边上放着冰桶,一人一瓶开好放在旁边。


吴雩翻起牌,心中警铃大作,正忙活着把同个花色的麻将摆在一起,那边三个人已经出了一轮了。

“哎,这个白板谁出的?”吴雩伸长脖子看了看。

“我,第一个就出了。”江停举起手。

“我……我要碰。”吴雩怯怯地说。

“咋这样呢,你得看着点儿牌啊。”严峫不满的嘟囔着,收回了自己的二条。

步重华瞪着严峫:“就你屁话多。”

吴雩倒下三张白板:“你们都不报牌,太快了,给新手一点适应的时间嘛。”

步重华指着吴雩手里的麻将:“你这是杠,去末尾摸一张牌再打出来。”

吴雩听从指挥,叫道:“九筒。”

严峫正要摸牌,步重华一把按住他的手:“碰。”

“你碰就碰,把老子手放开。”严峫咬牙切齿。

“我怕你的黄金右手太快了。”

“你要不要试试。”严峫怒火中烧。

步重华面无表情:“这福分还是留给江副教授吧。五条。”

江停抓住严峫又要摸牌的手:“如果这是福分的话。碰。”

严峫双手抱胸:“针对我,懂了。”

步重华摸起一张牌:“红中。”

“碰!”吴雩赶紧推倒,犹犹豫豫选了一张,“八筒。”

众人看向严峫:“该你了。”

严峫没好气道:“这下没人碰了吧!哼,还不是要求着我摸牌!打了九筒打八筒你会不会打麻将啊?奶奶的,给老子牌运都碰走了,发财!”

“哎!”吴雩叫起来,“我是不是胡了?”

严峫盯着吴雩倒下的牌,几乎要吐血,四张白板三张红中三张一筒三张东风一张发财,小三元!

严峫克制着自己骂人的冲动:“你不是说你不会打麻将吗?”

“我是不会啊,是你打得好,我就胡这个发财呢。”吴雩指了指桌上。

严峫好委屈,这人赢牌就算了,还侮辱人。

江停也忍不住笑起来,吴雩冲他伸了伸手:“你是不是点了我一个白板。”

江停一愣:“果然牌桌上没朋友啊。”

步重华盯着严峫:“五个,别磨叽。”

吴雩把严峫和江停的六个筹码欢喜的收入囊中。

“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,下一把!”严峫不以为意。

“我第一个是吗?二条。”吴雩纠结了一阵,选了一个打出去。

“杠。”江停默默的倒下三张牌。

“又还给你了。”吴雩直接摸出一张筹码给了江停。

“靠,我这一三条留在这干嘛呀!”严峫悲愤交加。

江停摸了杠牌:“唔,一条。”

步重华跟道:“一条。”

吴雩苦着脸:“我没有一条哎,一筒倒是有,喏。”

严峫脑门上青筋直跳:“你当是在菜场买菜呢,讨价还价的?”他把一条拍在桌上,“快给我走。”

江停打出一张东风,淡定道:“听牌了,小心点炮。”

步重华不为所动:“七筒。”

吴雩小心翼翼:“东,东风?”

严峫忍无可忍:“他刚打出东风还会要东风吗,你在这害怕个啥劲儿啊?我靠怎么又摸进一条,不是叫你滚了吗,绝张的都能被我摸来!”严峫说罢重重一拍:“尚方宝剑!”

江停闻言一推:“胡。”

吴雩小声问步重华 :“他是不是不会打麻将啊,怎么总能点炮?”步重华笑得前仰后合。

严峫面色铁青地指着吴雩和步重华,指了两下发现无话可说,嘴巴一扁扑进了江停怀里:“媳妇儿!媳妇儿他们欺负我!呜呜呜!”

江停用手呼噜呼噜严峫的头:“乖,一张。”

严峫泫然欲泣的姿态立即打住,恨恨道:“看来牌桌上也没夫妻。”

江停收下一张筹码,笑得真心实意:“曾女士教我的。”


吴雩推起牌一看:“哎,四张一样的,我现在就杠吗?”

众人:“……”

严峫难以置信:“你小子别的没有,狗屎运倒是很好嘛,啊?”

江停笑了起来:“不是的,轮到你摸牌才可以杠。”

吴雩激动道:“那你快出,我准备好了。”

“媳妇儿,打给我碰,别给他摸牌的机会!”严峫一拍桌子。

江停一脸为难,在犹豫哪个是严峫能碰上的。

“媳妇儿,我饿了,想吃……”

“是这个吗?”江停倒下了一筒。

严峫欲哭无泪:“四个大饼……”

“噗,胃口这么大,想要四筒啊。”步重华意味深长:“某人给出暗杆这四个子,就满十个了吧?”

严峫不顾他的冷嘲热讽:“放马过来,我对子可多了。”

“那这个,你要不?”步重华唇角一勾,推出的赫然是江停刚刚倒下的牌。谁知严峫邪魅一笑,竟然推倒了两个一筒。

轮到步重华愣住了:“你刚刚在演苦肉计呢?”

严峫冷哼一声:“姜还是老的辣,我在钓鱼,奸诈小人,被我拿捏住了吧。”

吴雩默默鼓掌:“高,是在是高。”

“好说好说,南风。”

江停把牌一扣:“东风,听牌了。”

步重华皱眉:“我怎么看到了熟悉的剧本?”他沉吟片刻看向严峫:“这个你绝对碰不到,八万。”

“奸诈小人,你手里是不是三个八万。”严峫做了一个“我看穿你了”的手势,步重华挑眉,不置可否。

“没人碰是不是轮到我了!”吴雩激动地一搓手:“杠!”

严峫两眼一黑,唯有寄希望于自己这局能赢,哪怕一个子也行。


麻将之神还是没有眷顾他。

“自摸。”

严峫把牌一推,抽泣着看向江停,眼里写满了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”。

“我本来想你要是点炮我就不胡你,可是,是自摸哎。”江停无奈的耸了耸肩。

吴雩期待地看着严峫。

“给给给,不就是一瓶啤酒吗,这才哪到哪啊,想当年我在KTV里,人称浪里小白龙,就是喝酒喝出来的名号。”严峫拿过酒,咕噜咕噜喝了半瓶下去。

江停沉吟:“喝慢点。”

步重华也开口:“可以分期付款。”

严峫大手一挥,表示不需要,咕噜噜又喝下去半瓶,“来!”

吴雩小声嘀咕:“小白龙跟喝酒有什么关系。”


大家结完筹码,开始了下一局。不成想江停打出去第一张,就叫听了。

众人:“……”

严峫捶胸顿足:“天要亡我。”

吴雩看着他:“加油,这次我没有暗杠了。”

严峫越听越别扭,总隐隐觉得这小子有一丝炫耀之意。

打了几圈下来,倒是风平浪静,严峫深觉自己大势已来,手里的清一色已经听牌,颤抖吧,凡人们!

“胡了!”吴雩看着严峫,继续补刀,“清一色,自摸。”

严峫张大了嘴,一下子转喜为怒,大喝一声:“这机器有问题!”

步重华觉得好笑:“是你家的机器,有问题也是你动的手脚吧。”

严峫抓起冰桶里的酒,两三口喝完,咬牙道:“再来!”


在严峫喝下去五瓶啤酒、上了两次厕所、并且试图拿六筒碰七筒被步重华当场擒获后,大家都表示应该散了,但是严峫硬是拉着大家不让下桌。

吴雩凑到步重华耳边:“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,又菜又爱玩啊?”

“吴雩!”严峫重重一拍桌子,双手抓住自己的耳朵,“听见了!两只耳朵都听见了!你怎么当面说人家坏话!”

江停:“你别模仿表情包了,丢人。”

严峫右手指天:“表情包咋了,这个韩小梅他们老发,看我还会这个。”

江停抱住了要扭秧歌的严峫,以免他晚节不保。

“你们去睡吧,卧室今天收拾出来的,在三楼东间,洗漱用品都是新的,要是有什么需要,你们可以找徐叔,或者问我。”

步重华指了指严峫:“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扛上去。”

江停推开严峫往他脸上凑的嘴,摇了摇头:“我怕他再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,吓着你们。”

吴雩笑了起来:“浪里小白龙,名不符实啊。”

江停表示求别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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